駱芳綾剛剛才消下去的火氣馬上被他的話給燃得更旺</p>

“所以你現在是想指責我嗎？如果不喜歡，你可以不喝，我有強迫你嗎？“她冷笑的看著他</p>

他同樣冷冷地看著她，最後只拋下一句話，“你……真的是不可理喻！”</p>

走過她的身邊，他不想再繼續這些無謂的爭執，但是駱芳綾卻不想就這樣算了</p>

她拉住他，執意吵出一個答案來，“誰不可理喻了？就因為我綠豆湯裏放的不是砂糖？”</p>

如果不是他上次的健康報告上說最好控制糖分的攝取，少吃那些不健康的糖分，她也不會選擇用冰糖來調味，結果現在反而成為她的錯了？</p>

“我不想現在和你吵這個”輕揮開她的手，屠建勳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起爭執</p>

“屠建勳，是你不肯承認自己才是不可理喻吧？”見他扭頭要走，她口不擇言</p>

他臉色陰沈的轉過頭來，“駱芳綾，工作一天，我累了，下了班，我就想在家裏好好的休息一下，而不是關心襪子翻了沒，綠豆湯到底是加什麽糖這種該死的問題，好嗎？”</p>

說完，他甩門進了書房，把方才的爭執還有駱芳綾的錯愕和憤怒全部都關在門外</p>

看著他關門躲避，駱芳綾氣不過的大吼，“王八蛋，就只有你累嗎？”</p>

吼完，她全身無力的躺在客廳沙發上，努力抽噎著，不讓泛紅的眼眶流下淚來</p>

門內門外，他們都帶著同樣的疲憊的心情，不斷反問自己</p>

結婚不該是戀愛最美好的終點嗎？為什麽他們卻只感受到一種逐漸喘不過氣的壓力？</p>

是他變了？還是她變了？</p>

還是他們一開始就不曾好好的認識對方？</p>

＊＊＊</p>

就駱芳綾來說，她不是個容易放棄堅持的人，她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</p>

所以趕在聖誕節的前一個星期，她親自擬了食譜，並忍著疲勞，提早一個小時下班急著將一桌菜給弄出來</p>

這一天，不只是專屬於他們的聖誕節，同時也是她的生日</p>

不過她對於做菜的天分，大概只限於自己平常減肥菜單上的沙拉還有一些簡單的西式料理，雖然平常她也會下廚，不過大都是買半成品回來加工或者是現成的回來加熱，以至於最後端上桌的大餐實在有點慘不忍睹</p>

看著桌上的菜肴不是焦了，就是賣相不是很好，駱芳綾也忍不住想著，或許自己應該找個時間去惡補一下廚藝，為這看起來已經岌岌可危的婚姻做出更多的努力！</p>

等到屠建勳下班回家，兩人一起坐在餐桌前準備用餐時，他一看到餐桌上的菜色，直覺皺了眉頭</p>

他想說些什麽，但記起前兩天的爭吵，最後又吞了回去</p>

他雖然沒有抱怨，但那一逕的沈默卻比什麽都不說還令人難受，她像被從頭潑了一大桶冷水，原本想表示未來會在廚藝上下功夫的話也梗在喉間</p>

兩人安安靜靜的吃著飯，應該開心慶祝的日子卻變得沈默而壓抑</p>

又喝了口湯，屠建勳像是無法忍受一樣放下湯匙“我吃飽了”</p>

老實說，他並不是太餓，加上他覺得今天的菜有點難以入口，令他忍不住想猜想，是不是因為前兩天的爭吵讓她想要惡搞他？</p>

其實婚前他也沒吃過幾次她做的菜，只是偶爾她會做些簡單的東西，像是三明治之類的來打發，而她熟練的動作讓他以為她是善於料理的</p>

畢竟芳綾的母親就很會做菜，而他之前吃過她做的東西也覺得不錯，不是嗎？</p>

有了這樣的負面猜想，他的心情又變得更差了，再想到自己放在公事包裏的禮物，心頓時冷了下來</p>

他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，但或許她已經忘記了</p>

他的態度教駱芳綾重重的放下筷子，臉上的微笑再也撐不住地垮下來，冷眼的看著他</p>

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興匆匆的做這些事算什麽</p>

看著她，感覺她的脾氣像又要發作，屠建勳抹了一把臉，“芳綾，我今天累了，不想吵架了”</p>

“我在你眼裏難道已變成一個隨時想找人吵架的潑婦嗎？”聽了他的話，她只覺得心更冷了</p>

“我沒這麽說……”疲憊的爬了下頭發，他重重地嘆了口氣，“芳綾，我已經受夠這樣吵個不停的日子，拜托你，別讓我後悔我們結婚的決定”</p>

後悔？她微楞，接著也站了起來，眼眶有點泛紅</p>

無法否認的，她被這句話給刺傷了</p>

原來和她結婚已經是一件讓他後悔的事嗎？</p>

但是，結婚前的他也不是這樣的，她也不想每天那樣爭吵，他眼底的無奈和疲憊她都看見了，然而他有沒有看見她也一樣的疲憊，一樣的無可奈何？</p>

一頓飯誰都沒有心情繼續吃下去，兩人各自出了門，誰也不想知道對方去了哪裏，這時候他們只想要喘口氣</p>

或許，他們需要好好想想，到底是他們錯了，還是這個婚姻錯了？</p>

＊＊＊</p>

從那一碗綠豆湯開始，似乎只要兩人心情有一點不好，便能夠為生活的各種小事起爭執</p>

原來，我們還有那麽多的不同在簽下離婚協議書之前，兩人心中最常感嘆的就是這件事</p>

洗澡的時候，馬桶蓋要不要蓋上，擠牙膏的時候，要從上面還是下面擠，種種聽起來可笑的理由都是可以讓他們爆發爭吵</p>

當然，吵架的他們以為只要在家人面前保持和諧便足夠了，卻不知兩家的長輩從老家回來過年時，不過短短幾天，就已從小倆口與婚前迥然不同的相處模式看出不對勁</p>

只是這兩人擺明就是不想讓家人關心這件事，所以大家也沒有多說什麽，在新年假期過後，各自上班的上班，回老家的回老家</p>

留給他們夫妻的，只有一堆的年貨還有年菜，快速且擁擠的塞滿他們住處的冰箱，並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成為他們餐桌上的菜肴</p>

只是一餐兩餐還好，但幾乎回到家就要吃那些已經吃膩的年貨或是剩菜，終於還是讓向來重視生活品質的屠建勳受不了了</p>

“難道不能不吃這些多東西嗎？”</p>

“可以，你可以自己去買便當回來吃”同樣也是吃年菜吃得很膩的駱芳綾沒好氣的回答</p>

這些菜大部分可都是從他家拿來的，他要抱怨也該找別人說吧！</p>

看著她一臉無動於衷的繼續吃飯，屠建勳皺了皺眉，“我以為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老婆，我也不指望你這時候弄出一桌豐盛的晚餐來，但是起碼幫我煮碗泡面也好，而不是叫我自己出去買便當吧！”</p>

駱芳綾沒好氣的擡頭看著他，眼裏有著毫不掩飾的不滿“屠先生，需要我提醒你，桌上這些熱菜熱飯就是我今天晚上的成果嗎？難道我弄熟這些不比幫你煮一碗泡面來得用心？而且這些菜也不是我拿回來的，如果你不想吃，為什麽你不跟爸媽說，讓他們拿回老家去就好？”</p>

她自己也不喜歡一直吃這些年菜，所以回她家時，她基本上是兩手空空的什麽也沒打包，結果回他家時，婆婆說怕他們兩個忙著上班平常吃得不夠營養，所以打包了整桌的年菜讓他拿回來，他那時候不反對，現在才跟她所怨，有什麽用？</p>

幾個月下來，屠建勳的耐性也達到極限，現在幾乎是一被她挑釁就控制不住脾氣，他冷著聲開口，“駱芳綾，你現在是要故意和我吵嗎？”</p>

他不懂，明明婚前，對她的認知就是理智、脾氣好，有點小驕傲卻無傷大雅，但是為什麽結婚後變成這樣？</p>

難道就像是《紅樓夢》裏賈寶玉說的那樣，女人結婚前都是珍珠，婚後就變成魚眼珠？</p>

“故意和你吵？”丟下手中的筷子，她雙手環胸望著他，“我們之間吵架還有什麽故意不故意嗎？我都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麽話題是我們吵不起來的了”</p>

多悲哀的結論，婚前他們幾乎什麽爭執都沒有，婚後，卻是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拿來吵</p>

屠建勳被她這句話梗得語噎，沈默了片刻後，他無力又疲憊的靠回椅背上，雙手捂著臉，重重的嘆了口氣</p>

“我們……怎麽會這樣…”</p>

聽到他沈重淒涼的低語，她也怔住了</p>

是啊，他們怎麽會變成這樣？</p>

她還記得當初兩人結婚時所受到的祝福，還記得她披上白紗時的感動還有對未來的期許</p>

他們結婚不就是為了幸福嗎？為什麽現在卻只是在彼此傷害？</p>

“屠建勳，我們……不要再這樣下去了……好不好……”她輕輕低喃著</p>

堅強的她不愛落淚，但卻忍不住紅了眼眶，看著他的狼狽，還有他眼中自己的憔悴，她終於說出每次爭吵後都在想的那個結局</p>

屠建勳明白她沒說出口的是什麽，只是心中依舊在掙紮</p>

擡起頭，他定定的和她相望，兩人的眼中都帶著覆雜的思緒，最終，他還是點了點頭</p>

“就這樣吧！”他沒有明說，但是駱芳綾知道他答應了她的提議</p>

兩人手上的戒指還在燈下散發著璀璨華光，然而他們的愛情卻像是蒙塵的珍珠一樣，再也不覆當初的清亮</p>

桌上的年菜還溫溫熱熱，但是他們的愛情卻像結上了冰，說不出的話如他們吞進口的苦澀一樣，只能消融在心頭</p>

對不起，我們不是不愛了，只是我們都害怕繼續下去，彼此之間會連一點點的情份都沒有了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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